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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白骨无极 > 第434章 奇伯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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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

    随着晋安跨入亮堂屋内,长桌两边的人全都看向晋安。

    除了那几个正在大口朵颐骆驼肉的西域人。

    当他们在审视晋安时,身着五色道袍的晋安左手按压住昆吾刀刀柄,同样也巡视一圈屋内的人,有种阳刚如山岳的压迫感,身后夜空漆黑,夜风卷着道袍咧咧作响。

    晋安手掌按压刀柄的站在门口,两眼炯炯有神巡视,每从一张面孔上巡视而过,那个人就会眼角肌肉跳动一下,心头生起危险警兆。

    那种感觉。

    仿佛是在直视雷霆,眼角微疼。

    世上唯灼日与天威不可直视。

    大家一致都觉得这个年轻道士那双黑亮眼睛,仿佛藏着玄机,能够慑人心魄,望之令人胆寒。

    这些人的脸上表情很丰富,有皱眉,有思索,有顾忌,有暂避锋芒,也有城府极深看不出表情变化者。

    晋安身躯修长,额头明亮,脸庞光洁白皙,单单只是门口几枝火把映照出的一个侧脸,就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想法,今天来了个很厉害角色。

    只有那对一少一老主仆除外。

    当晋安转头与那对主仆对视上时,眉目藏英气,一直表现得温润儒雅的儒生,脸上神色一怔,那双蕴诗菁的皎洁明眸中似有意外似有惊讶又似乎还有几分狐疑和几分不敢确信,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曾经的故人…相比较于儒生反应的平静、含蓄,那老汉则是在场所有人里反应最大的!

    当与晋安正脸对视上时,噗,老汉嘴里还没咽下的馕饼,下意识喷出:“公,公,公子…是不是我喝水也喝醉了,头有点晕,眼睛有点花,公子我觉得我喝醉了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我先趴下来睡一会醒醒酒。”

    老汉说完直接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着。

    但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悄悄眯开一条小缝隙,转头看看右手边门口方向的晋安,又转头看看左手边就坐在身旁的自家公子,假装喝醉水的深埋脑袋不敢再乱看。

    孽缘!

    千里孽缘!

    这真是造孽啊!

    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离开昌县时说过的那几句话——

    “如果我们有缘,自会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如果无缘,见如不见,倒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如今相隔千里迢迢还能再次相见,这还不是缘分是什么?

    天底下还有比这跨越更遥远的千里缘分吗?

    公子,你今天就把这半年来的憋在心里的话还有半年前的真相,好好倾诉,让他记公子你一辈子,最好是一起带进骨灰盒里的那种不相忘。

    公子你当初你舍不下面子主动找人家,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面告别都没有就突然失踪不见,就怕对方苦苦寻找公子不得,心生误会,误以为公子你不辞而别,薄情无情,半年太长半年也太短,就怕这里面的误会越来越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谁少年时没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想到深处,泪花湿润了奇伯的眼眶

    当年,他就是因为彼此心性高傲,谁也放不下面子主动去找对方,才会空留余生遗憾,最后真的就成了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一忘,心亡了,也空了,再也住不进第二个人。

    奇伯再次陷入年轻时候的感情回忆里。

    就在奇伯还陷入那段年轻气盛回忆里时,他耳边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是有人从门口朝他们这边走来。

    奇伯依旧把头埋在胳膊里装醉,实际上已经偷偷竖起耳朵偷听。

    随着脚步越走越近。

    奇伯发现自己居然跟年轻时候第一次跟喜欢姑娘相约踏青时一样紧张。

    他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有些期待自家公子和那位公子相隔千里再相见,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会是愤怒吗?

    会是误会吗?

    最后会不会化解误会,冰释前嫌?

    最坏的结果是…会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那么到时候自己该帮哪一边呢?

    好像自己帮哪边都不对。

    这就是当仆人的苦恼,公子说打的时候不一定真要你打,或许只是找个台阶下;公子说我没生气的时候,这时候你要觉得公子没生气那就是真的太年轻了。

    啪嗒。

    啪嗒。

    脚步子上后,沾了油污的双手有些局促的在皮甲上擦了擦,似模似样的朝晋安拱手学汉人礼仪,人畜无害的笑呵呵说道。

    经过自我介绍,晋安知道了那胖老头就是瘦高个老头所说的西开尔提

    而那位腰间别着把剔骨头的独眼老头,则是这座寨子的唯一厨子,名字叫帕勒塔洪,意为斧子,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沉重的剔骨刀到了独眼老头手中,上下翻飞如蝴蝶薄刀,轻如无物,快速剥离起桌上的半头烤骆驼。

    骆驼的骨骼与筋在他手里,早就娴熟于胸,上演了一出庖丁解牛的精湛刀工。

    就是不知人的身体是否也一样娴熟。

    随着骆驼肉被剔骨刀剥离开,顿时香气四溢,更上一个浓度,坐在对面的那些汉人里,原本一直在苦苦抵抗肉香诱惑的那些汉人,有两个修为低些的人,终于抵挡不住这满桌肉香的诱惑,也开始吧唧吧唧的大口咀嚼起骆驼肉。

    才短暂功夫,就吃得满嘴、满手油光,身边堆起不少骨头,边吃还边赞不绝口好吃,蛊惑身边同伴也一起吃,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不管这两人怎么说,剩下的十来名汉人都绝不碰一桌的肉食。

    人里都以一名脸上没有喜怒,太阳穴鼓鼓,气势精装悍勇,身上浓烈煞气和雄壮阳刚血气,连寻常邪祟都不敢近身的中年大汉为主。

    看那一身浓烈杀气,不像是寻常江湖人士能培养得出来,反倒更像是身经百战,刀下有千颗人头在哭泣的带兵打仗将领。

    其腰挂砍刀,背上有一张铁木乌弓,应该是擅长弓马骑战的大将。

    晋安经历了这么多事,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觉得这名一身煞气的大汉是个高手外,跟大汉相邻而坐,一位蓄着八字胡须和山羊胡须的知命之年男子,修为隐藏得最深。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位僧人引起晋安注意。

    毕竟大家都有头发,就你一个人的秃驴,想不扎眼都难,和尚手里有一根密宗棍。

    这密宗棍金光闪闪,表面镀上一层黄金,是价值不菲的密宗降魔棍,与普通的密宗铁棍不同。

    而在这支队伍里,居然还有位擅长堪舆地理、仰望天象的风水大师。

    不过这风水大师并不是天师府的人。

    晋安跟天师府打过这么多交道,是不是天师府的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天师府自从攀附上皇权后,都得了一种病,一种鼻孔朝天的病,还是很好认的。

    看着这几人,晋安稍稍一思索,便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那名隐藏最深的知命之年男子,应该就是那名守山人岑先生。

    那名看着像将领的大汉,应该是康定国某位王爷身边的亲信,也便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京城天师府里势力错综复杂,这位王爷所图甚大,有心想避开天师府,所以自己培养一位风水大师也就能想得通了。

    这么看来,那和尚也不是来自京城镇国寺。

    “好刀工。”看着自己手底下两人忍受不了诱惑,贪婪吃起骆驼肉,大汉脸上并无怒意,反而鼓掌称赞。

    “想不到在沙漠深处还能看到这么精湛刀工,真是大开眼界,这位老人家如果肯跟我们去外界,单凭这刀工,绝对不愁吃喝荣华富贵。”

    “如果老先生再年轻二十年,参军入伍,肯定能立下功勋,成为一员百战百胜的大将。”

    面对大汉的夸赞,换来的却是独眼老头的头也不回离开。

    那名胖老头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我替帕勒塔洪那个臭脾气老头向几位贵客道声歉,那老头就这臭毛病,平时里就是话不多的人…几位贵客快吃吃,这些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位贵客一直坐着不吃不喝,可是这些骆驼肉做得不合口味?”

    “老人家太客气了,今晚应该是我们多有打扰才对,要道歉也是我们道歉…我这人平生最敬重道士,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身心顺理,唯道是从,追求一个大道自然,要不是我这种莽夫一身杀气太重,入不了道门,我直恨不得也拜入道门,我这人敬重道士,晋安道长你先请。”那煞气大汉也不知是什么居心,反手把这个难题推给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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