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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虎却不收，一把推回来，塞回她手上，说道：“娘，我有手有脚，用不着这个。”不等老娘再说什么，他一转身就出了门去。老头紧跟着出去，站在门口，直看到人没了影，这才转身进到屋里。一点昏黄灯火下，两位老人家相对无话，老妇人心中凄苦，低着直抹眼泪。
老头叹了一口气，安慰说道：“你也莫总哭，虎在外头总比在家中好。村里说的是壮劳力可顶欠粮，可你看咱附近村里进需里那些有几人能回来的？只盼着明年收成好些，好还了这几年欠粮，虎也不用东藏西躲了。”老妇人将手中碎银放床上，抽抽泣泣说道：“你明日将这银送过去，能还一些是一些。”老头摇头说道：“这能买几斤？咱欠下税粮又不是一两石，反而让银钱现了人眼，招些后祸。你仔细收好了。”
老妇人心中难受，抹着眼泪说道：“这日何时是个头？”老头听了这话，茫然望着微弱跳跃灯火，寒冷夜里，屋里漆黑越发沉重了，直压的那火苗剩了零星。
突然村里几只狗狂叫了起来，老两口一时都惊得站起身，不过片刻他家屋门就传来捶门声响，这村里村正声音叫嚷道：“开门！快开门！”
老两口对看一眼，老头定了定心神，哆哆嗦嗦走过去开了门。堂屋里一下涌进七八人来，中间一尖嘴猴腮中年人说道：“陆二根，快叫你儿陆虎出来。”
老人家陪着笑说道：“我家小不在家里。~”村正斜看他一眼，冷笑说道：“你哄谁呢？方才我明明在你家窗外听见陆虎说话声音了。”一挥手，说道：“赶紧搜·别让人又跑了。”这几人立时如狼似虎四下蹿开来。村正抬脚要去推右边厢房门。老人家伸手拦住，说道：“这屋只住着两个过路人。”
村正一把推开他，使脚将那门一下踢开了，大步进去·转了一圈，突而又转身出来，恶狠狠说道：“人呢？”
老人家哆哆嗦嗦探了头，一下也傻了眼。/非常/他家右边厢房里空空荡荡的，一应用物俱都整整齐齐的，哪里有什么过路人？老妇人站在旁边，脸也吓得惨白·不由得悄悄掐了掐藏袖里碎银，东西真真切切在里面。
可是住这屋里的人呢？
村正指挥人将这屋里外翻了个遍，见没有搜到人，十分气恼，骂骂咧咧说了一通话，忽而将目光转过陆二根身上，围着他转了一圈。陆二根心里发毛，陪着笑说道：“老汉这把年岁可做不来重活的。”
村正指着他鼻说道：“陆二根·你家的欠粮可是积了两三年，不能再拖了。今日说什么我都要“早出去了。前日遇到你村里人，不是说你小出去躲税粮了吗？怎地今日一大早就过来了？”
陆虎舀了长条凳坐下来，也不回答他话，只自己静想了一阵，说道：“现在城里好不好寻事做？”辛大海十分稀奇看着他，笑着说道：“哟，你小什么时候转性了？竟也来寻事做？”陆虎捶了他一拳，说道：“老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要养，怎么就不能寻事做了？”
辛大海缩着肩膀，笑着说道：“我说了就怕你不做。”陆虎转过头来看他，辛大海笑着说道：“现在城里活可是不多，我说这事还是以前一个老主顾家的。你若是真心想做，一会儿就舀根扁担跟着我去。”
陆虎点头说道：“行，一会我就跟你去看看。”
两人商量好了，一同分食了厨房灶上剩菜饭，一人扛了一根扁担就出了门。到了那老主顾家里，两人按照吩咐一人担了两大框沉重东西晃晃出来。陆虎因是头一回，挑起这么重大担来，自是不如辛大海熟稔，一路走来晃晃的，好几次差点撞了人。从巷里转弯出来，恰好这家药店里一伙计要出门，两人撞了满怀，幸得陆虎劲儿大，才没有跌倒。那小伙计人虽然没有倒，可是手中一包药材却落了
药店掌柜掀了帘出门来，指了陆虎鼻狠狠说了他一通。辛大海气不过，放下担要去理论，却被陆虎拉住了，只低头任那掌柜说教。掌柜出了口恶气，又见他俩衣装寒魄，骂了一声晦气，挥手让人赶紧走
辛大海转身离开后，像是头一回看见陆虎，对他频频打量，忍不住说道：“陆虎，你还真转性了？”陆虎笑了笑，脑海中浮现方才那家药铺坐着的两个少年人，浑身又禁不住一冷，连忙低着头赶路。
大街上这时热闹了起来，行人比肩，两人挑着担一路挤过来，都累得浑身是汗，到了府衙附近时路才略宽敞一些。
两人这时都累得不行，于是寻到一处宽敞地放下肩上担，暂时歇一口气。
陆虎一屁股坐下来，用袖抹了一把头上汗水，直喘气。辛大海边喘粗气边笑着说道：“我看你干这活挺合适嘛。”陆虎横他一眼，不说话。他们落脚这处面南靠墙，太阳正好，陆虎眯着眼睛四下看。身边辛大海突然拐了拐他，朝他一努嘴。
陆虎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府衙大门口这时停了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帘掀开了，出来一上了年岁的老人，着了一身青布衣衫，有风拂过，青衫略扬，耀眼阳光照于他身上，晃得陆虎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般风?卓越的老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那老人在府衙门口站定了，突然转过头来，往这边看来。
陆虎一时惊得嘴巴都忘记合上了。这人虽是一头花白头发，却面相不老，约莫四十岁上下，脸色虽然看起来温煦和气，可是一双眸里却透着阴森森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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