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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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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庆堂中——

    随着贾环以及赵姨娘这对儿母子入的内堂,内堂中原本的欢笑、轻快气氛瞬间消失不见。

    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就是那种空气突然安静的场景。

    贾珩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口,面色淡漠地看着赵姨娘和贾环这对儿母子。

    对这对儿作妖的母子,他其实恶感一般,反而倒觉得是一对儿可怜人。

    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姨娘也渐渐察觉到内堂中的诡异安静气氛,此刻抬眸看去,只见老太太,嗯,如往日一般,着褐色丝绸寿字短褂,头束碧色珍珠发带,如银鬓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只是脸上全无笑纹,身后侍奉着鸳鸯、琥珀丫鬟。

    左首的椅子上,凤姐。

    这都不用看,赵姨娘心头已生出几分畏惧和厌恶,继续往下瞧。

    嗯?这是……

    却见那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着素色锦袍的少年,手中端着一盏茶,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

    那种不怒自威……

    “哼。”

    凤姐就是轻哼一声,这位神仙妃子那张俏丽、娇媚的脸蛋儿上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姨娘,心头冷笑涟涟。

    贾珩瞥了一眼凤姐,暗道,这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也就后世那位邓婕,能描摹其八九分丽色神韵。

    只听凤姐轻笑道:“姨奶奶,你不在屋里尊享清闲,带着环儿到荣庆堂闹将什么?没看着在谈正事吗?还有环哥儿,别哭了,多大的人儿了,还哭鼻子呢。”

    贾环闻言,畏畏缩缩地瞥了一眼凤姐,哭闹声音渐住。

    这时,凤姐身后闪过一人,却是平儿,捏着一角水绿色手帕,从一旁的碟子中取过一块儿桂花糕,扭着杨柳枝条儿的婀娜身段儿,从贾珩身前款步而去,散逸一路如兰如麝的香气后,来到贾环身前。

    平儿拿着帕子擦着贾环的眼泪和鼻子,轻笑道:“环三爷也是个大男子汉了,怎么就好哭鼻子。”

    说着,

    另一手将桂花糕递至贾环近前,温柔笑道:“想吃不想吃。”

    贾珩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道,这平儿倒是心善。

    如果是说场面话,那就是凤姐这样,屁股都不带挪一下

    如果做场面事,那么鼻涕就不可能用手帕擦,由是观之,此女心地良善,并非惺惺作态。

    “如果按着红楼梦的一些草蛇灰线的伏笔,贾琏“一从二令三人木”休弃凤姐后,应是将平儿扶了正。”贾珩放下茶盅,目光幽深几分。

    许是贾珩停留在平儿身上的目光稍稍多了一些,也许是处于视线角度之故,坐着的贾珩,那深意目光好似落在平儿的翘挺上。

    这一幕,未被密切关注赵姨娘的他人所察,却被坐在一旁的凤姐,丹凤眼眨了几眨,慧黠目光捕捉到,玉容微顿,心头咯噔一下。

    这珩大爷……眼往哪儿瞅呢?

    难道,平儿入了他的眼?

    而这边厢,贾环听着平儿的温言暖语,也是住了哭闹,应了一声,却是一把从平儿手中夺过桂花糕,就是吃将起来。

    赵姨娘气哼哼了下,恼怒道:“人家给你什么,你都吃!”

    “平儿。”凤姐轻唤一声,光彩照人的少妇脸上满是笑意,说道:“人家不成你的光,你在哪儿充什么老好人,赶紧过来!”

    一袭水绿色罗裙,梳着未出阁女子发髻的平儿,俏丽、白腻脸蛋儿上挂着盈盈笑意,转身说道:“奶奶,环哥儿还小。”

    说话间,折身走到凤姐身旁。

    那边厢儿,探春白璧无瑕的脸颊已是涨红,英秀黛眉之下,明眸苦闷地看着赵姨娘,樱唇翕动了下,却被一旁的黛玉拉着,摇头示意,不要多说什么。

    这种长辈间的争执,她们这些做晚辈私下怎么论是非都没事儿,但在这内堂中当着众人的面,一个不好,就容易落个轻狂的名声去。

    探春抿了抿粉润的樱唇,忽地,芳心一慌,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素衣少年。

    只见那少年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端着一盅茶品着,一副安之若素模样,探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也不知怎的,就松了一口气。

    贾母皱了皱眉,道:“环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种场合,除了贾母,这种为人母亲者,哪怕是王夫人都不好撕破脸喝问赵姨娘。

    赵姨娘说道:“老太太,您给评评理儿!环哥儿和茗烟几个宝玉身旁的小厮顽骰子耍钱,茗烟仗着比环哥儿大,和几个小厮串通起来,哄环哥儿的钱,环哥儿争辩几句,就被茗烟骂是奴几辈生的,你听听,这奴仆还有个奴仆的样子吗?环哥儿这蛆心孽障,再不争气,也是主子啊,现在就被一个小厮这般骂……”

    贾母闻言,揉了揉眉心,脸色也有几分难看,主要当着那个老神在在,气度沉凝的少年的面探春,轻声说道。

    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

    黛玉:“???”

    探春伸手接过手帕,对上那一双坚定、沉毅的眸子,忽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尽数倾泻而出,原本在眼眶打转儿的眼泪,倏然沿着脸颊滑落下来,止不住的决堤之势。

    黛玉也连忙拿起手帕,在一旁给探春擦着。

    贾珩温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然而,温言在耳,探春却似泪珠断了线一般,止不住往下掉落,抽泣着。

    端坐在一旁的宝玉,侧身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目光痴痴,心道,三妹妹从来没有流过眼泪,若这眼泪为我而流,流成大河,将我的尸身漂浮起来,沿着桃花、杨柳环绕的小河,在花瓣和柳絮中,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

    就在这时,却听贾珩道:“再哭都把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哭声顿止,也恰在这时,中断了宝玉的痴呓妄想,将一双中秋满月的脸蛋儿瞧着探春。

    探春伸手擦着眼泪,抬眸见那少年目光坚定而温和地看着自己,好似有暖光照进心心底。

    “珩哥哥。”探春英媚目光及下,微微偏过螓首,现出白皙如玉的秀颈,芳心却是反复盘桓着几个字,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将脖子这等柔弱地方,示之于异性的姿体语言,一般都有柔顺,服从之意,好比女人在男性面前撩头发的姿态语言,多有展示妩媚、魅力之意。

    贾珩目光幽深几分,点了点头,迎着一众注视目光,淡淡道:“我虽为族长,但不是西府之主,故,不涉族务之事,按说不该管,可赵姨娘既说了以奴欺主,还拿我来举例,那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不待众人出言,贾珩说着,猛地将一双沉静目光投向赵姨娘。

    被那如虎狼一般的锐利目光盯着,赵姨娘心头一突,连忙垂下头来,竟不敢而视。

    “来人,将茗烟带过来!”贾珩脸色幽幽,沉喝道。

    这声沉喝在五城兵马司,曾威慑得一位国家勋贵,跪伏于地,求告死罪。

    同样在锦衣府中,也慑得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同知、锦衣千户战战兢兢,或汗出如浆,或汗不敢出。

    荣庆堂中一众女眷,听着这杀气腾腾的沉喝,心头无不生出一股寒意。

    这就是爷们!

    在外面为官的爷们,一声令下,上下警然

    没有这等爷们儿在外面顶门当事,她们……

    而屏风处侍立的林之孝就是应着一声,唤着几个仆人、小厮,去寻茗烟。

    不大一会儿,带着一个年轻小厮,入得内堂。

    因为本就是宝玉的贴身小厮,常至内宅随行,故而也说不上什么避讳。

    这是一个十几岁,身着草绿色家丁服,头戴黑色小帽的少年,一入内堂,感受这风雨欲来的气息,面色苍白,“噗通”跪下,道:“见过老太太,太太,珩大爷,宝二爷……贾珩目光冷冽,道:“茗烟,是你说贾环是奴几辈生的?”

    “大爷,这话我哪里说过啊,我就是说小孩儿别耍赖,上一边儿顽去。”茗烟面色惊惧,急声分辨道。

    贾环这时也吃过了糕点,也知道闹将大了,以带着童稚之腔的声音,急切说道:“你说了,你就说了……”

    赵姨娘也是掐着腰,道:“蛆心孽障,没造化的种子,平时我屋里你有多少顽不了,偏偏去和宝玉房里的小厮顽,去讨那没意思……”

    “嗯?问你了?”却在这时,只见一道目光瞥来,赵姨娘正说的话被截住话头,声音渐渐细弱不可闻茗烟这时就在一旁赌咒发誓,哭着说道:“我若说了这话,管教我不得好死!”

    然而,见平日里眼睛都往上瞧的茗烟这会儿吓得大哭,贾环恍若得了鼓励,叫道:“就是你说的,你说的!”

    上方,贾母看着这一幕,也是揉了揉眉心,至于王夫人,目光深处则满是厌恶,只是还将一双目光投向那少年,看他如何施为。

    “如是不分是非,跟着庶子欺负嫡子,当着老太太的面,我可要说道说道。”

    至于凤姐,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丹凤眼清冷地看着赵姨娘,而后目光落在贾珩身上,心头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位珩大爷会如何处置?

    黛玉同样是将一双星眸打量着贾环,心底暗暗摇了摇头。

    迎春、惜春也是看向贾环,目中多多少少有着几分不喜。

    一般而言,对这种熊孩子的吵闹,愈是年轻人,愈是很少有喜欢的。

    而李纨那张秀雅、柔美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莫名之色,“兰儿长大后,断不能像他环三叔一样,要学也是……”

    一双柔婉的目光,不由投落在那身形颀长的少年身上。

    “只是这位珩大爷似不擅经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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