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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算穿过树林，找到一处平整的空地。作为密林间难得一见的空旷地带，猎人和冒险者们当然不会放过。学徒是后来者。一间造型颇具创意的木屋坐落在两棵杉树上，依靠绳索和藤蔓形成通道。
不管它看起来有多脆弱，总比在外面受冻强得多。尤利尔记得莫尔图斯临近热土丘陵，后者在伊士曼几乎属于热带。这么大的雪他只在四叶城和冰地领见识过。就连和约克追踪车轮帮时，他们遇到的也是晴天。这鬼地方究竟是哪儿？他攥紧手中的徽章，思量是否要立刻回去。
ldquo;谁在那儿？rdquo;某人警惕地发问。这是个不寻常的主人家，尽管对方有意隐藏自己，尤利尔还是发现得很轻易。在神秘的感知中，此人的火种比天上的月亮还显眼。
ldquo;需要帮助的路人。rdquo;他抬头高声回答，雪花灌进嘴里。ldquo;我是个修士，不伤害别人。rdquo;
ldquo;那得看是什么神的修士。rdquo;木屋的主人没放松警惕。ldquo;邪神免谈，奥雷尼亚的露西亚也不行。这两种人和土匪没两样。rdquo;
ldquo;盖亚。愿?保佑你，先生。rdquo;
绳梯垂落在学徒面前，眨眼间被风吹上了天。尤利尔好容易抓住它，爬进温暖的木屋里。一个长耳朵的神秘生物在里面全副武装地等着他，见他上来，迅速收回绳梯。
ldquo;盖亚慈悲。我发誓，下次出门一定挑个好时候。rdquo;学徒抖掉肩上的雪花。ldquo;低温比土匪的刀子厉害多了。rdquo;
主人家赞同地点点头，但没放下手里的十字弩。ldquo;有道理。不过盖亚修士来这儿干嘛？rdquo;
ldquo;说实话，先生，我对自然灾害擅自给我更改的目的地全无了解。这是哪儿？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你迷路了？rdquo;
ldquo;都怪大雪。rdquo;
精灵盯着他半晌，接受了这个解释。ldquo;也对。正常人去堡城可不会走这条路。rdquo;
ldquo;堡城？rdquo;尤利尔卡住了，ldquo;阿兰沃的堡城？rdquo;
ldquo;对。rdquo;主人说，ldquo;很不幸，你越过了边境。rdquo;
阿兰沃。这里不是奥雷尼亚。尤利尔觉得脑子都被冻僵了。他正身处那个消失在千年前的精灵国度，由尼克勒斯middot;提密尔middot;西诺德尔皇帝和水妖精奥萝拉统治的月之王国。在这个古老的梦境里，卡玛瑞娅尚未被龙祸覆灭，奥雷尼亚与苍之森的战争也没影响到南方hellip;hellip;时空错位，季节倒转，尤利尔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
我真的回到了故乡，他心想。千年后，堡城所处的位置正属于伊士曼。只是这次并非通过浮云列车。尤利尔很想伸手摸索口袋里的徽章，但在木屋主人面前，他不好这么做。
阿兰沃精灵与雾精灵相差无几。他们有同样特征：类人形体，长耳朵，细长的浅淡眉毛。学徒在铁爪城见过法夫坦纳的使节，两者无疑有明显区别。贵族与平民的区别。他套着层层毛皮，外束一件胸甲，帽子连着围巾，拉起时能将半张脸和耳朵完全包住，边缘以钉扣系牢。这很像斗篷的雏形。在整个伊士曼，冰地领人的衣柜里或许还保存着类似的外套，作为猎人装备的一部分。
然而越过奥雷尼亚边境到达的可不是冰地领。尤利尔不知道热土丘陵怎么会冷成这样，但他知道现在提出疑问毫无意义。
猎人多点了一支蜡烛，木屋更明亮了。尤利尔看见四周凌乱的杂物，包括香肠、干肉、防风罩灯、锤子和长钉、湿毯子、水壶hellip;hellip;以及各式手弩。他转过身，发现刀子和长矛都在猎人脚边，只需低下腰就能拿到手。ldquo;报上名来，不速之客。rdquo;猎人精灵说
ldquo;尤利尔。rdquo;他慢慢抬手，将厚重的斗篷揭开。由于天气原因，这次他没选择换回本来的装扮。ldquo;你呢？rdquo;
ldquo;本人lsquo;褐耳rsquo;，这片森林的守护者。rdquo;
ldquo;守护者？rdquo;
ldquo;你们奥雷尼亚人不在乎森林，对不？在阿兰沃，没有守护者的森林不能建城。rdquo;猎人ldquo;褐耳rdquo;不悦地解释，ldquo;月光不止照耀秩序之地，混乱疆土也受贝尔蒂的余荫。吾等守卫森林，驱逐邪恶的爪牙，以遵行神谕。rdquo;他顿了顿。ldquo;没有守护者，你们早晚会遭受侵袭。rdquo;
他提到了秩序。学徒暗忖，发现自己或许了解内幕。指环索伦告诉他，微光森林是森林女神希瑟的足迹，为封印秩序的缺口存在hellip;hellip;不对，雾气才是弥补缺口的根本，和森林没有直接联系。这片雪林里没有雾。老实说，这里全是雪，树木河流反而是点缀。不过ldquo;褐耳rdquo;没撒谎，这足够了。学徒也不用非得在一个名词上较真。
ldquo;奥雷尼亚的森林都是微光森林，我想银歌骑士团已经将它们一一推平了。rdquo;尤利尔坦言，猎人锁紧眉头。ldquo;帝国信仰三神，不接受希瑟。其中露西亚宣扬除恶务尽，但要是盖亚做主，大概皇帝陛下会对森林采纳守护者制度。我是这么认为，褐耳先生。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我的话没什么意义。rdquo;
猎人露出微笑，放下弩。ldquo;你不会是因为说这话才来这儿的，尤利尔？rdquo;
ldquo;你完全不了解帝国的做派，守护者先生。rdquo;学徒咕哝，ldquo;会说话的人和什么都说的人得以留在玛朗代诺。rdquo;只不过两者的存留方式有差别。ldquo;什么都不说的人才被赶来边境。rdquo;
ldquo;边境在你身后二十里。rdquo;
尤利尔想了想，ldquo;那条河？rdquo;
ldquo;那是堡城的第一道防线，墨水河。几乎没有船能从上面安全通过，水妖精会掀翻它们。rdquo;ldquo;褐耳rdquo;在周围的铁器里选了根长钩，用来给炉子添柴。ldquo;但它现在八成已经冻得足以让巨人在上面赛跑了。rdquo;
别说防线，结冻的墨水河简直就是森林中难得的行军通道。ldquo;那万一银歌骑士团决定进军堡城，要怎么办呢？rdquo;
ldquo;破碎之月的祝福会阻拦他们。当然，听说银歌骑士团最低也要高环级别的神秘生物，微末的祝福多半没用hellip;hellip;rdquo;
尤利尔没想到褐耳居然真的给他解释。ldquo;我想你们肯定有其他手段。rdquo;他赶紧打断对方，ldquo;还好我不是帝国军官。rdquo;
ldquo;我也不是阿兰沃人。堡城怎样与我无关。rdquo;
着实意外。ldquo;阿兰沃边境森林的守护者不是阿兰沃人？rdquo;难怪他毫不在意透露出战略情报。ldquo;怎么回事？rdquo;
ldquo;就那么回事。堡城人不待见我。rdquo;
ldquo;他们清楚守护者的作用吗？rdquo;
ldquo;没几个人不清楚。rdquo;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猎人裸手去提，被烫了一下。学徒帮忙拎起铁壶，往半透明的玻璃杯杯里倒开水。
ldquo;在我看来，得罪你很不明智。rdquo;
ldquo;得罪谁都不明智，可惜我们不能总示弱。我是个初源。rdquo;
ldquo;在奥雷尼亚，这话等同于自荐。rdquo;
褐耳哈哈大笑。ldquo;在阿兰沃，这种自荐只可能给监狱。rdquo;他撒了点刺鼻的粉末到自己的杯子里。轮到尤利尔时，学徒伸手挡了一下，表示拒绝。ldquo;堡城是个例外。当地人不喜欢我，但也没法做什么。黄昏之幕控制了整座城，他们打发贵族去端茶倒水，还没东西犒劳自己。rdquo;他给尤利尔展示粉末里的大块碎片。ldquo;五叶冬的药粉，你不要？rdquo;
ldquo;这么说，你是其中的一员喽。rdquo;
ldquo;千真万确。奥雷尼亚欢迎初源，是吧？rdquo;
ldquo;最近不太欢迎。rdquo;尤利尔想起莫尔图斯庄园里的头颅。ldquo;你的同伴们在边境河后大闹一场，惹恼了许多人。rdquo;他告诉猎人莫尔图斯的冲突，但终究没提巫师和地下室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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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尔不禁赞同。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先民精灵实在有共同语言。恐怕对方也有同感。森林守护者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加了料的热水，还极力邀请学徒一起。这玩意的效果等同于烟草和酒精。木屋外，寒风狂挥乱打，也无法干扰内里热火朝天的交谈。蜡烛亮到深夜，柴火差不多用完了，后来壁炉里燃烧的是神术火焰。
话题中止于凌晨时分。当褐耳说到他在山洞里发现一具尸骨时，门前铃声大作。猎人迅速转过身，扑到上了弦的手弩边。尤利尔也赶快拔出剑，企图弥补重大失误mdash;mdash;他竟然没发现有人已经爬上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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